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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香港 (第1/2页)
第1章 香港
十九岁的殷醒,像一株被连根拔起、强行移植的植物,带着一身洗不掉的北方干燥尘土气,来到香港深水埗一栋唐楼深处。 这楼老得喘不过气,墙皮剥落像老人斑,铁闸锈蚀似枯骨关节,在潮湿咸腥的海风里日夜呻吟。 她不是自愿来的。 是外公临终前那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,死死攥着她,塞给她一个泛黄的信封和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。 半册用陈年尸油浸透、字迹早已洇成诡异污褐色的残破符书,以及一枚触手冰寒、雕着扭曲符文的阴沉木小印。 “阿醒……去……香港……找‘和兴隆纸扎铺’……阿燊……”外公枯槁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她腕骨,“贴着心口……死都不能离身……” 外公咽了气,那口吊着的气散了,连同北方小城稀薄的安全感一起,被死亡卷走。 她成了真正的孤雏。 唯一陪伴她的,是一只不知何时钻进她破旧行囊、瘦骨嶙峋却异常黠慧的黑猫,眼睛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墨绿幽泉。 她唤它“乌蝇”,像这城市角落里最卑微的生命,却也最顽强。 乌蝇的毛色油亮得反常,总在夜深人静时竖起耳朵,绿瞳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墙角,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。 殷醒揣着那枚冰得她心口发麻的木印,像揣着自己最后一口生气,循着信封上模糊的地址,一头扎进了这座东方魔都最黏稠、最油腻的阴影里。 深水埗的街巷狭窄如肠,霓虹灯牌滴淌着廉价而妖异的色彩,混杂着鱼腥、汗臭、廉价香水与焚香纸灰的复杂气味,粘稠地糊在鼻腔,挥之不去。 这里的光怪陆离让她窒息,却也莫名契合她骨子里那点被诅咒的阴寒。 “和兴隆纸扎铺”藏在一条更窄、更暗的后巷深处。 门脸老旧,橱窗里堆满色彩俗艳的纸扎洋房、汽车、金山银山,在幽暗里散发着不祥的微光。 推开门,门楣上悬挂的铜铃发出干涩喑哑的“叮当”声,像是敲在朽木上。 店里光线昏暗,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纸张、糨糊和一种类似线香燃尽后的冷灰气味。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门,站在高高的木梯上整理顶柜的货品。 他很高,肩背线条在昏暗光线下透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感,简单的白色汗衫被汗水微微洇湿,紧贴着紧绷的肌rou轮廓。 听到铃声,他动作一顿,没有立刻回头。 殷醒的心跳,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。 某种被猛兽无形的气息锁定住她,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。 男人缓缓转过身,居高临下地望下来。 钟燊。 这个名字在殷醒舌尖无声滚过,像含了一口冰。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岁,眉骨很高,眼窝深陷,一双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,像淬了寒星的黑曜石,没什么温度地扫过她,最后停留在她苍白紧张的脸上。 汗湿的额发有几缕随意地搭在眉骨,水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,没入汗衫微敞的领口,消失在起伏的胸肌线条阴影里。 他整个人像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黑铁,散发着沉默而灼人的热力,与这间阴冷纸扎铺的氛围格格不入,又诡异地融为一体。 “找谁?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般的沙哑,敲在殷醒紧绷的神经上。 殷醒掏出那个皱巴巴的信封,嗓音清脆:“我找钟燊,外公姓殷。” 钟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,他利落地从梯子上下来,落地无声,却让